地心引力
*怎么又是你.jpg
*情人节快乐
*校园paro&啰哩啰嗦预警
走廊上涌着绵密的消毒水味道，刘昊然一只手遮住鼻子，一只手托着几卷文件夹往实验室方向去。他敲开门，撒贝宁背对他，正和另一个身影讲话，他猜另一位身影是何炅，于是不再过多打扰，走到旁边放下文件，对他们做了个手势，换下实验大褂。他低着头往外走，不巧在门口撞上其他人，他急着赶路，匆匆丢下一句“抱歉”，转头便消失在实验楼。
白敬亭揉揉发痛的肩膀，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调整好神色，开口打断了教授们的谈话：“何老师，撒老师，该去吃晚饭了。”
H大这几年出了个年轻又颇有建树的教授，在何炅出现之前只撒贝宁一个，后来何炅回国教书，替他揽下一半的名声和风言风语。“他一个人站在风口浪尖上，难免有疲倦的时候，”何炅笑眯眯地说，“两个人背靠背总好过知音难觅。”
撒贝宁优秀的确不假，但也是一等一的严格。院长好说歹说才塞给他几个大三的好苗子，不出三天就被他统统请了回去。
“我要的是能研究出成果的苗子，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他冷冷地把前来求情的院长拦在门外。院长没办法，只好找几个辅导员开会，大一这边的辅导员犹豫着把一个新生推了上去。
撒贝宁第二天上班时就看见一个背着包的男生站在实验楼前，这年头因为作弊被抓过后来求情的学生不在少数，撒贝宁前脚刚跨上台阶，便听见身后有人小心翼翼地叫他：“您好，请问您就是撒老师吗？”
被推上去的新生就是刘昊然，一周后他凭借一篇量子信息技术论文成了撒贝宁的开山弟子，消息传出不少人都哗然，暗中打赌到底谁先败下阵来。刘昊然在这届新生中也算个奇人，颜值能打成绩优秀，甚至在校篮球赛为物理学院捧回十几年来第一座冠军奖杯，不少从隔壁人文学院慕名而来的女生每天准时准点守在他教室门口，差点造成踩踏事故。
又过了一阵子，大片大片女生忽然消失了，有好事者试图从当事人之一口中套出真相，那女生哭哭啼啼地说：“昊然同学有一天把我们叫到一间教室，给我们讲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物理学理论，最后说谁能对暗物质做出合理猜想，谁就能做他的女朋友。你说说，这是个什么人啊！”
知难而退果然是当代年轻人最大的弊病之一，打那时起，竟再也没有异性主动招惹刘昊然，偶尔有几个动感情的真拿着几页论文来找他，不出一分钟就被驳得哑口无言。
“撒撒，”何炅从快餐盒里抬起头来，嘴角还粘着照烧酱汁，“昊然怎么这几天都没留下跟你吃饭？”
撒贝宁闻言抬起头：“他说好像有什么新发现的算法，如果成功利用能节省不少计算时间。”说着他伸出手抹掉了那滴照烧汁，“都多大的人了，吃饭还蹭到嘴边。”
白敬亭坐在隔壁桌拌面，心想早知道不叫外卖，凭屋子里充盈的狗粮也能塞个半饱。他跟何炅的时间不太长，原因之一在于何炅也才教书半年多，为了不拖研究进度，他们的旧实验室一齐搬进新楼，刚好能和撒贝宁做邻居。原来刚刚匆匆出门的人就是刘昊然，白敬亭又神经质地揉了揉肩，他大对方两届，读环境工程，或多或少也听说过学弟勇退一众追求者的传说，只是环境工程学院和物理学院中间隔着几乎整所学校，白敬亭没有平时在校园乱逛的习惯，因此对刘昊然的印象仅停在“不近人情”上。
然而他本人却在被追求方面和刘昊然差不多冷漠，甚至会当着告白者的面挑出情书里的语法错误。平日走在路上偶尔被人拦住，求教有没有护肤秘诀，白敬亭歪着头想了想，像是没看到对方眼里冒着的粉红色泡泡，最后生生憋出三个字：“天生的。”
“啊——，”有人匿名在校园bbs上发帖哀嚎，“到底该怎么泡到刘昊然或白敬亭？”不多时评论数蹭蹭上涨，整整齐齐的一排“做梦”，管理员很好心地置顶并加了精。
一周后刘昊然把新算法投入后续实验，果然比之前的步骤轻减了不少。撒贝宁和何炅依旧靠着实验台聊天，两人似乎又发掘出了新的共同爱好，近来各类刑侦推理小说聊得开心。刘昊然本来无心打扰，奈何数据卡在一处尴尬境地进退不能，他抬起头正要叫撒贝宁帮忙，余光却落在另一边摇晃试管的白敬亭身上。
白敬亭这学期忙着准备考研，虽然何炅向他稍稍透露过口风，以他的成绩和获奖记录，保研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但他仍不肯放松，只有周末才偶尔出现在实验室。刘昊然因此对他更加好奇，何炅注意到刘昊然的视线，回头看了自己得意门生一眼，又转身笑着问了一句：“昊然，今晚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小白和你肯定有不少话题可聊。”
听见自己的名字，那边清瘦的背影顿了一下，刘昊然肯定对方的目光有一瞬留在自己面前，随即白敬亭轻轻点了点头，默许了老师随意的攒局，手里震动试管的手不停。
事实上他们两人面对面坐在食堂，与撒贝宁何炅那边的氛围完全不同。白敬亭垂着眼睛把清炒虾仁里的黄瓜丁一粒粒挑到旁边，看不出一点情绪，最后解释说：“我不喜欢吃熟的黄瓜。”刘昊然夹菜的手一抖，那片被削得几乎看不见颜色的黄瓜片啪唧掉在外面，他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自己面前的麻辣香锅。
“苑金厅的麻辣香锅比我们那边的好吃多了。”好半天他才接话，“那个，学长，你要不要尝尝香菇？这个香菇味道特别好。”
白敬亭不动声色地把餐盘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抱歉，我不吃香菇。”
刘昊然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噎了一下。
之后几天，他都没在实验室遇见白敬亭，偶尔在实验楼走廊擦肩而过，对方也只礼貌又疏离地点头示意，好像凭空飘出几缕凉意，冷得刘昊然浑身发毛。
学弟这边的实验快接近尾声，一旦忙起来几乎忘了时间。撒贝宁去邻市开学术研讨会，何炅最近排了几个大型讲座，完全抽不开身。白敬亭依然在实验室另一边的工作台前记录新型活性炭吸附废水中离子的数据变化，到了饭点，他叫了两份外卖，一份放在刘昊然这边的桌上。
“要吃饭的。”他挨着他坐下，一边拆方便筷一边说。
刘昊然的眼睛这才偏离了电脑屏幕，对他说了声谢谢，换来一个闷闷的嗯作回答。
白敬亭低着头乖乖吃饭，这个姿势意外把他整个人衬得很小，刘昊然心里对这个有点奇怪的学长满是敬畏，生怕自己的动作打扰对方吃饭，连探出去夹菜的手都十足的小心。
“你那么谨慎做什么？”白敬亭察觉出男生的不自然，挑眉看向他，“我又不会吃了你。”说完他放下空荡荡的便当盒，掩住嘴巴打了个哈欠，“好困，借我睡一下。”
刘昊然没听清他最后一句说什么，意欲反问，下一秒白敬亭的脑袋便落在他的右肩。刘昊然顿时僵得一动不动，呼吸也跟着放缓，似乎落在他肩膀上的是只孱幼的鸟雀。他借势去看他，白敬亭闭着眼睛嘟囔：“……别动。”刘昊然屏住呼吸，放下饭盒，把肩膀调整成更舒服的姿势，白敬亭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它们正热烈吻着大气。”他脑子里忽然跳出这样荒诞的念头。视线不受控制般继续向下，白敬亭的嘴巴抿成细线，轻巧地把那些水润的绯红藏得严严实实。
当何炅下了课走过来，白敬亭依然倚着刘昊然，睡得很熟。何炅忍住没笑，刘昊然回头求救似的看了看他，年轻的教授耸耸肩膀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临走时顺便好心地关上了门。
白敬亭其实没有睡很久，何炅离开时门扉细微的开合声音足以让他清醒过来。感受到枕头原来一直是刘昊然的肩，他沉默许久，最后决定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他动动脑袋，头不小心碰上另一个人的，他正要把刘昊然叫醒，对方由齿间跳出的话却将他定在原地。
“……白，白，学长……别……”
白敬亭吓了一跳，也不敢继续求证他到底叫的是白学长还是白白，以为学弟正做什么难以启齿的梦。他轻咳两下，迅速把自己择出面前有点暧昧的空间，并好心提醒：“学弟，该起床学习了。”
刘昊然眨眨眼睛，当然没注意到白敬亭手底下的脸红了大半边，“学长你睡醒了？”他忽然记起梦里的白敬亭睫毛擦过自己的脸，差几公分就要接吻的场景，立刻尴尬得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嗯。”白敬亭快速把桌上的空盒收好，抱着垃圾转身往自己那边实验室走。
刘昊然张了张嘴，低下头却发现桌上多出两张烟花节的门票。
“学长你——”
“给你的。”白敬亭抢先他一步，“追你的女生好像还挺多的。”
那种喉咙被噎住的感觉又一次回到刘昊然的身体。
我其实没有女孩子追。他委屈地在心里大声抗议。
月底的烟花节引来不少人参观，刘昊然和白敬亭挤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身边年轻的情侣们牵着彼此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所以你为什么叫我来啊？”白敬亭偏过头问。
刘昊然第一遍没听清，几秒后他反应过来，“因为约不到人啊，并且是学长你的票，我约其他人岂不是显得很会借花献佛。”
“哦。”白敬亭抓抓头发不再言语，顺便把聊天页面关掉，不再理会自己导师发来的表情包。
他们在人群中间站定，烟花表演还要等十几分钟开始，刘昊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去买水，白敬亭对这种场合没多大兴趣，低头又打开手机，朋友圈被等待烟火的急切心情填满。耳边响起第一声巨大的闷响，他慢吞吞抬头向天空看，有人开始尖叫欢呼，大朵金红色的花在众人头顶绚烂地绽放，空气兜不住细细碎碎的火星，任凭它们如流水泄下。
他忽然转身回头看去，刘昊然夹在川流里的脸就那样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他没有注意到白敬亭正望着自己，只是一边躲避汹涌的人潮一边大声说抱歉借过。当他终于不用顾忌脚下杂乱拥挤的步子，抬起脸，白敬亭离他只有几十公分，那天夜晚最璀璨的烟花正巧在那一刻盛开，虹彩色的火焰把他的脸染成一团残霞。
刘昊然把手里几乎变形的矿泉水递过去，那朵清冷的火花这才缓缓流淌出笑意。
“谢谢。”白敬亭接过瓶子说。
有一滴汗滚过刘昊然的喉结，他不由得吞咽了一下，这才勉强把噎塞的感觉压下去。
此后几天，面对撒贝宁与何炅接连不断的套话，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开口。
舍友过生日的理由终于把刘昊然从实验室劝到商业街的一家酒吧。
“我真的不喜欢这种地方，”刘昊然第四次想找借口开溜，“撒老师叫我回去赶报告，生日礼物过几天补给你。”
吴磊一把把他按回沙发卡座：“不行！每次宿舍聚会就你小子不来，这回我们特意挑了个清净的，今天绝对不放你走。”
刘昊然见状只好妥协，心不在焉地跟他们玩起真心话大冒险。他们的位置离舞台不太远，驻唱乐队正演奏完一首歌的结尾，几分钟后打光小了许多，音箱传出青涩的吉他声。其他三人合计好了坑刘昊然一把，刘昊然看了眼手里的大冒险牌：“你们仨坑我呢！”
“不管不管，”吴磊把那张牌抢过来，压根儿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在现场找一个不认识人表白’，这个好！要么表白要么剩下的两箱啤酒你喝！”
说罢他扫了一圈，推推老不情愿的刘昊然：“台上那个小哥看起来挺好欺负的，就他就他。”
刘昊然白了他一眼，站起来往舞台那边走。
吉他弦“咚”一声断了，白敬亭皱起眉，站起来要去后台换弦。
“……白白？”
白敬亭猛地回头，对上刘昊然那张熟的不能再熟的脸。
“……你在这里打工？”
刘昊然和白敬亭坐在后台的沙发上，先前等着看热闹的几个人被刘昊然轰了回去。白敬亭抱着琴换弦，没说什么。
“我来看原来的乐队。”半晌他回答，“大一我们在这里演出，跟老板关系不错，后来我退出了，有时间偶尔会过来。”
没等刘昊然开口，他拍拍裤子站起来：“你早点回去吧，学校有宵禁。”再没多看他一眼。
那天之后白敬亭干脆跟何炅请了假，偌大的实验室除了撒贝宁何炅有时过来看看实验进度，独留刘昊然自己对着各种器材发呆。
吴磊因为那天的事挺对不起他，眼看着刘昊然魂不守舍整天不知所以然，凑过去跟他说：“昊然，为了弥补我的错误，我要到了学生晚会的门票。”
“学生晚会跟我有什么关系？”刘昊然看都不看，“你自己留着吧。”
吴磊急了：“这不是能让你早日脱单的最直接途径吗？”
“……”刘昊然翻了个白眼，“那你能教我学吉他吗？”
“学吉他？学吉他干什么？”
“脱单啊。”刘昊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有件事儿得麻烦你。”
“您说您说，只要能让刘小爷满意，别说学吉他，您让我做什么都成。”
“把我加到晚会节目单里。还有……”
吴磊一脸疑惑，但看刘昊然没有丝毫要变卦的意思，也就满口答应下来。
学生晚会向来是H大的传统文娱活动之一，校文艺部部长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白敬亭也没同意上台表演。
“白学长，学弟学妹们都想看乐队重新回归呢。”部长仍不死心，打出最后的情怀牌。
“表演是不可能了。”白敬亭摇摇头，彻底打碎了对方最后一点幻想，“但我会过去看看。”他拍了拍部长的肩膀，“加油吧。”
刘昊然的节目两次审核通过，他背着吉他，走到后台时完全忽略了周围女生投来的目光。但脑子其实是空的，对一切噪音与灯光都免疫一样，唯一震耳欲聋的是过速的心跳。
“本人真的好帅啊！比照片上的还帅！”
“学习好会打篮球还会弹吉他，这样的男朋友试问谁不想拥有！”
刘昊然再次确认好观众席位后，收起手机，扭头冲她们笑了一下，嘴边的虎牙显得格外俏皮。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刚刚是对我笑了吗！！！我晕了我没了呜呜呜呜呜学弟是天使！”
“他明明是对我笑！”
“——接下来欢迎19届物理学院刘昊然同学为我们带来的吉他弹唱！”
坐在礼堂靠边的白敬亭一愣，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个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就抱着吉他上了台。
他弹得磕磕绊绊，比起自己差了老远，白敬亭挑了挑眉，也跟着拍了几下手。
歌曲后半段高潮开始，舞台上的灯突然追下一束在他身上，接着两束，三束，当白敬亭被灯光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时，本应在台上表演的男生已经来到他这一排，其他人很明智地为他开辟出一条路。白敬亭连手都忘记放下，保持着鼓掌的姿势一动不动，刘昊然边走边唱，终于站在他面前。
“Drop everything now,
Meet me in the pouring rain,
Kiss me on the sidewalk,
Take away the pain,
cause I see, sparks fly whenever you smile.”
最后他鼓起勇气，摊开双手。
“白敬亭，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吴磊顺势打开礼花，白敬亭愣愣地望着暖光下纷飞的彩色纸片，远不及烟火表演那天在刘昊然眼里升起的那朵烟花。
身边已经有人开始起哄，白敬亭好不容易从刘昊然亮晶晶的眼睛里脱身，他伸出手，拿掉了对方头发上的一张纸片。
“好。”
他笑了，手掌围在嘴边做出喇叭状。
“刘昊然，我说，好！”
剩余的感情被狠狠堵回去，一层又一层尖叫浪潮般快要掀翻他们的耳膜。
刘昊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吉他，几步跑来把他拥在怀里接吻。
这大概是他二十一年来做过最疯狂的事了。
白敬亭在心里想，双手揽住了刘昊然的肩膀。
“求助！到底怎样该和喜欢的人表白？！”校园bbs上满屏的吐槽被这一新帖子横插一脚，不多时又引来大家的评论。
“送花之类的，或者在宿舍楼下摆心形蜡烛会比较浪漫吧？”
“楼上的那个一看就是这届新生吧，怕是不知道19届刘昊然学长和17届白敬亭学长在一起的浪漫事迹噢！”
“！楼上求科普！一直听说他们两个是H大最甜的一对！”
“同求！”
“加一！”
……
“你又在看论坛了。”白敬亭抽走刘昊然的手机，随意向下刷了几下又丢给他，“你真的好闲啊刘昊然，这种陈年旧事还愿意跟那些小孩掺合。”
“回忆当年嘛白白。”刘昊然笑了笑，在评论框里打下几行字，发送后就退了界面，“别不等我去食堂嘛！”
那条评论很快被顶上帖子第一，紧接着又是一大群人跟着纷纷留言。
“是昊然学长本人！！！”
“学长传授一下脱单技巧嘛！”
“学长也太浪漫了吧呜呜呜呜好想要个这样的男朋友。”
……
628L ——Gravity——
“把他当作自己的地球，就会产生天然的引力了。”
（END）
评论(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