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味盘尼西林

云层好像一片肋骨

威尼斯甜心

*我流ooc&意识流预警

*每对cp都该有一个夏天

 


 

白敬亭欠我一个漫长的夏天。

这件事由刘昊然先发觉,彼时他与白敬亭玩儿命似地在机场路上骑自行车骑得飞快,但终究快不过擦身而过飞驰的汽车,他们循着太阳下坠的方向,眼睛因薄汗与困顿的光微微眯起。刘昊然始终压着白敬亭一个不大不小的身位,如果身后那人放慢速度,他就跟着放慢速度;如果对方忽而奋起直追,他也能反应过来再次拉开距离。

“白敬亭。”他没有回头,声音也说不上大,颇有与晚风同归于尽之感,风快意地撕扯那三个字,传进白敬亭耳朵里,只听见一点模糊的影子。

被叫的那个问,怎么啦?

刘昊然却抿着嘴,好半天不肯说话。虽然他与他相处了很多年头,自以为是最了解他的人,但他仍然无法开口。这个夏天同以往的夏天没有任何区别,五月他们躺在家里没日没夜地看电影,六月为了庆祝儿童节而去游乐园,虽然他们谁都不再是儿童的年龄,七月为了躲避强烈的日光,会拉起窗帘,整日靠着沙发或床头,阅读或交合。

白敬亭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小心翼翼地松开车把,双臂张开作振翅欲飞的鸟。还是顽劣的风,钻进被汗浸透的T恤里,温和的凉意令他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风似乎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白敬亭心里暗暗发狠,顶着上坡路的压力勉强赶上去同刘昊然并行。“问你话呢,刚刚叫我干嘛?”

“夏天是不是过得很快?”

沉默许久,久到白敬亭开始缓缓卸力,自暴自弃般向下滑去时,刘昊然这样说。

“夏天过得很快?”他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卧室的窗帘都被晒得发褐,冰箱冷藏的西瓜汁还没来得及结冰就被你吃了个干净。很快吗?”

“夏天不是最好适合做爱的季节吗?”刘昊然抿着嘴,头发与声音都丧气地垂下来。

白敬亭因小男朋友奇异跳脱的脑回路而有些懊恼,但说不清心底涌上来别样的感觉究竟是罪恶的悖德感还是填不满的欲望。他回忆起对方的手爱怜地抚摸自己的脊骨,一节接一节向下,直到烙上少年富有活力的温度,脸先诚实地漫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刘昊然恰好在这时转过头,白敬亭来不及遮掩闪躲,酡红的脸颊大剌剌地袒露在他眼前。

 

他们的房间几乎完全处于背阴处,唯独夕阳下沉之前的几分钟留恋地抚摸过窗棂。书桌上摆着冰过的荔枝和葡萄,水珠沿着玻璃碗繁复的花纹滚落到地板上,风干后形成硬币大小的渍。

白敬亭抵着窗边的墙,被迫仰起头,晚风温柔地舔舐他的下颌,刘昊然埋在他的胸口,沉稳又坚定地磨蹭着他的腿根。有一瞬间白敬亭产生了腾空的错觉,随后旧楼边传来的油烟味将他拖回现实。

“……饿了。”他揉揉鼻尖,“去楼下吃晚饭吧。”好像他才是那个被溺爱,被宠坏的孩子。

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起身时他跌跌撞撞的,两辆自行车倒在门口,T恤领口不高,一抹红痕跳出来,他试图伸手将它晕开,却适得其反,只好叹了口气随它去。

白敬亭要了两份麻酱凉面,一份加了不少辣椒,汤汁红得透亮,他把没有辣椒的那碗推给刘昊然。虽然太阳早已落下,但天色还早,他们头顶破旧的风扇摇摇欲坠,与周遭的嘈杂比起来,白敬亭吸溜吸溜的吃面声便显得可有可无。他吃得很快,麻酱褐色的点却丝毫沾不上T恤衫,刘昊然看着他慢慢点着香烟,侧着头吐出灰白的雾,他以为他就要离开,化成一缕缠绕的风,或者一颗极亮的星,穿过层层叠叠的浪花,到达属于他的地方去。

———总归不是他的身边。

“你怎么啦?”白敬亭张开手指在刘昊然眼前用力晃了晃,“怎么突然发起呆?”

“你会走吗?”刘昊然抓住他的手腕。

“我会走吗?”白敬亭歪着头问。

“你会到哪里去?”

“我会到哪里去?”

他机械地重复着对方的问题,直到那团迷惑性的雾彻底散去。

“昊然,去顶楼天台烤肉怎么样?”

他们将便携器材统统搬上了天台,白敬亭学着电视里演的那样给鸡翅涂上油脂,蜂蜜,烧烤酱。在他身后,黯淡的深蓝铺得很远,天边的连接处蒙上鸭蛋青般的颜色。刘昊然从没见过他如此地热衷于融入生活,他靠在旁边的水泥柱上,住宅楼的灯接连亮起,但星星离他们依旧遥不可及。

“你今天真的好奇怪。”白敬亭闷闷地咬着鸡翅说,“总是问些奇怪的问题。”

刘昊然不做声,他走过来蹲在白敬亭身边:“……我总以为你会走。”

像七十年代开着轿车顶着烈日在加州公路上狂飙的女主角,什么都无法将她挽留。

“我倒是有想过走——”白敬亭抬起头,眼底浮动着黑夜暗涌的星潮,“去海边,去沙漠。或者干脆来一场大爆炸,我更想去太阳系看看。”

他迎着夜风站起身,烤炉里的火很快熄了。

“我也许不会走,但你一定会长大。”

刘昊然总会忘记白敬亭的年龄,后者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样貌,他清楚地明白这时自己的撒娇毫无用处,只得低下头说:“我知道,哥哥。”

接着白敬亭做了个他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笨手笨脚地爬上天台边沿,张开双臂,身体向前俯冲出去。

下一秒刘昊然被那双巨大的雪白双翼几乎蒙蔽了视线,慌乱中他甚至忘记了呼喊,那双翅膀带着白敬亭飞向星星,他的手里只剩一片飘零的羽毛。

 

“刘昊然,刘昊然!醒一醒!”

他飞快地坐起来,白敬亭托着下巴,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做噩梦了?”他递给他床头桌上的水杯。

“……梦见你飞走了。”刘昊然咬着杯沿,将温水一饮而尽。

此刻正是太阳升起前最黑的一段黎明,灯泡暖融融的光晕落在白敬亭身侧,模糊了他与天际的交界线。

刘昊然去摸他的后背,两节蝴蝶骨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没有细腻的羽毛,没有大幅的骨架,白敬亭只是白敬亭。

“睡吧。”他接过水杯,重新放回桌面,关掉灯,房间再一次跌进昏昧的黑暗里。他的呼吸声均匀又轻弱,睫毛一动不动地趴在眼睑上,刘昊然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到路灯倏忽全部熄灭,清晨亮起第一声清脆的啼鸣。

他继续做梦,梦见他们开着一辆灰蓝色的轿车,经过Hollywood巨大的灯牌,手里的冰激凌滴滴答答黏在指缝,身后扬起一片混沌的沙土。白敬亭冲过路人挥手,交谈后发现他们正身处七十年代。

“夏天适合无数个旖旎的幻想。”

他醒来时天光大亮,白敬亭坐在餐桌前,忙着往杯子里倒牛奶。刘昊然走过去,低下头同他接吻,在对方要发火前又松开。

“我们去旅行吧。”

“去哪?”

“去一切能延长夏天的地方。”

白敬亭点头默许了。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冰啤酒咕嘟咕嘟溢出泡沫,炽烈的阳光融化在树影间,耳边的风被无限拉长,烟熏过似的女声在低诉浓烈的爱。

当四肢彻底疲软,精神彻底堕落,再没人愿意嬉笑打闹到下一个天明时,夏天也就彻底过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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